回到家,老婆問我:鳳飛飛走了,你知道嗎?隨後補了一句:「六十歲,肺癌。」應酬了一晚,又不看電視的我,當然不知道,但也是六十歲的我,聽到這個消息,難免思緒萬千。
兩個月前,年長我五歲的三姊走了,也是肺癌,只不過她還與病魔對抗了兩年多。而鳳飛飛更年輕,卻在半年之內,就用令所有歌迷扼腕嘆息的方式告別,她還貼心的等所有人快樂的過完年,才宣布她離開的訊息。並和所有的歌迷相約「下輩子再唱給你們聽」,淡然而瀟灑的與這個世界話別。
說我是鳳飛飛的歌迷,並不真切,我們這一代的人,成覺是陰晦的、感情是內斂的,我們不太追星,但是鳳飛飛的歌,我都能上口幾句。幾年前她復出的演唱會,我和老婆都在現場,除了感受她熟悉的嗓音之外,更有對那一代人,那個戰後嬰兒潮世代的回憶,也對那個「刻苦」、平凡、兢兢業業的日子的重溫。而鳳飛飛就是我們共同的記憶,也是我們這一代人的典範人物。
說典範人物,並不是說鳳飛飛偉大,她的紅,比不上現代的周杰倫、蔡依林,更比不上韓潮下的明星。現代的明星被瘋狂追捧,以至於需要個人保鏢,用粗魯的方式,才能隔絕「粉絲」的親近。排山倒海的禮物,也迫使這些明星只好把禮物當垃圾丟棄。現代的明星,紅到把「粉絲」當操弄的對象,「粉絲」們「我欲將心比明月,誰知明月照溝渠」,現代的明星都是高掛天邊的明月,歌迷是遙不可及的。
而鳳飛飛的典範,充滿我們上一代的特質,那就是「渾然天成的平凡」,她就是我們大眾的一分子,和我們一起生活、一起長大、一起「刻苦」(刻苦是鳳飛飛特別強調的成功特質),一起唱我們也能唱的平凡的歌,簡易的調子,不做作的歌詞,描述市井小民的情感,註解大眾共同的思緒,鳳飛飛和我們一起走了幾十年。
鳳飛飛連感情生活都平凡,安穩平淡的過一輩子,遇到現代主持人近乎騷擾的對話,也一笑帶過,「渾然天成的平凡」,讓人無法見縫插針。
只不過鳳飛飛的「平凡」,卻影像清新,個性鮮明,特立獨行,唱腔獨樹一格,造型獨樹一格,品格也獨樹一格,是真正平凡中的永恆巨星。就連我這個平常明星認不了幾個的人,都對她印象深刻,她是渾然天成的平凡,但也平凡的特立獨行。
嬰兒潮世代現在都已年華老去,都在擁抱生涯的落日餘暉,也可能都對過去那個平凡、簡單,但充實的世代充滿留念,也可能對當代的繁華、絢爛、炫麗、瘋狂充滿不解。
鳳飛飛的告別,對我個人而言,又失去了一個朋友,或者也是宣布流行音樂「渾然天成的平凡世代」的終結。
~文摘自:何飛鵬,商業周刊1265期2012.02.20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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